无论日子怎样,也无论生活怎样,春天依旧灿烂起来。田野的小麦挺直了腰杆,开始噼噼啪啪地拔节;娇黄的迎春花随风绽放,点缀在房前屋后;纯净如水的蔚蓝天空上,飘荡起孩子五颜六色的风筝。我和红姐的心情也随着这个透明的时节,有了一丝淡淡的轻松。
自从在市开展了募捐的活动以来,团县委、妇联、工会陆续有人来厂里看望红姐,但是,都是些虚幻的嘘寒问暖,我们最需要的钱却没有人提及。我对这些人心存疑虑,害怕他们只是哗众取宠,让小壮生存的希望落空。好在前几天袁圆打来了电话,说是捐款的事情得到了广泛的支持,正在积极推进之中,这才让我们看到了光明,在苦涩中有了希冀。
老侯开始“砸三铁”了,砸得人心惶惶,民怨沸腾。我相信红姐的话,只要我们不偷懒耍滑,无论他们怎样折腾,我们都能生活下去。厂里的事情我们管不了,给小壮治病有了希望,红姐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她对从未谋过面的袁圆充满感激,年前就嚷着要去市里感谢一下。我心中一直泛嘀咕,害怕牵出其中的师傅来,就找了理由敷衍着没有答应。
这天傍晚,快下班的时候,小蔡师兄把我叫了出去,说是晚上想请我和红姐去家里吃饭。我说今晚自己还要到补习班去上课,小蔡又说那么就改明天吧。我有点疑惑,问他有什么事,他吞吞吐吐地说明天去了他家再说。
第二天晚上,我骑车带着红姐出了门,一路上猜测着小蔡请客的原因,暮色缥缈中来到了蔡家所住的巷子口。我推着自行车往巷子里走,红姐不安地跟在我身后。因为顾忌小蔡的邻居赵家,她是我好说歹说才愿意来的,我知道这里曾给她留下了痛苦的记忆。
我刚走过赵家大门,身边的铁门就哗啦一响,身后的红姐在触不及防间,与突然而出的赵局长老婆顶了个照面。她拉着我的手止不住颤抖了一下。
“大妗子……你好。”红姐眼中闪露出惶恐,怯怯地叫了一声。
“谁是你大妗子……”赵家婆娘看清了眼前的红姐,浑身横肉一抖,就扯着嗓子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刚死就熬不住啦,就勾引别的男人,你就是个闲不住骚货。”
赵局长老婆的污言秽语,让我怒火中烧,止不住地斥责道:“你这个混蛋老娘们,凭什么骂人?”
平时可能真没人敢惹这个臭婆娘,她听了我的话暴跳如雷,冲着我就发起飙来:“你是她野男人吗?你凭什么护着她!”
红姐早已气得花容失色,泪凝于睫,我一把将她护在了身后,指着臭婆娘的鼻子厉声警告道:“你要再敢出言不逊,我就堵住你这张臭嘴!”
“你敢把我怎样?哎呦……我的个娘啊……”这个吐沫星子乱飞的泼妇,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哎呦一声惨叫,一屁股顿在了地上,抱着脚哀嚎了起来。
“哎呦,大姐——你……你这是怎么啦?”一位刚下班的中年妇女,急匆匆地走了上来,一脸讨好地弯下了腰。
此时,我们的身后已经聚集了一大群看热闹的邻里,大家见到这个平日骄横的赵家婆娘吃了亏,七嘴八舌,幸灾乐祸地吵吵开了。
赵家婆娘还在涕泗横流地哀嚎,我转身拉着红姐,一闪身隐进了蔡家已经打开的院门。
“怎么回事?我听到是赵文他妈在骂人。”小蔡师兄一脸疑惑地望着我。
“我们刚才路过的时候,看到她坐在地上抱着脚哭,说是自己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我随口回答道。
“该!这个坏女人,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小蔡师兄咬牙切齿地诅咒着。
“就是,这个婆娘太恶了,该遭到报应。”我应和着他的话,侧过脸来望着红姐粲然一笑。
红姐此时还有点发懵,我凑到她小巧的耳朵旁:“我刚才狠狠踩了赵家泼妇的脚面。”
红姐微微有点惊讶,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我怎么没有看到,哼——怪不得你爹说你是闷声坏呢。”
“我只对坏人坏,对媳妇和孩子好着呢。”我悄声地补了一句。
“谁是你媳妇。”红姐掐了我胳膊一下,抿着好看的嘴唇偷偷地笑了。
跟着小蔡师兄来到堂屋,里面空荡荡的,当中一张八仙桌上几个凉菜已经摆好了,我不解地环顾一下四周问道:“蔡师傅和大婶呢?”
“已经搬家走了,到别处租房子去了。”小蔡师兄的声音里透着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