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妃抚养温宜公主的消息传到翊坤宫,又听闻下午是莞嫔养心殿伴驾,年世兰心中只觉得可笑。

    她自然不会以为,从翊坤宫拂袖而去的皇帝还会采纳她意味嘲讽的建议。

    冷笑一声,叫来颂芝。

    “我记得库房里还有许久之前的送子观音,挑出两座来,一座送去碎玉轩,一座送去延庆殿。”

    颂芝领命而去,独留下年世兰斜倚在贵妃榻上,眼神中蕴满了嘲讽。

    年答应送礼之事终是传开,夏冬春在延禧宫也听到了消息,哭笑不得。

    夜里皇上又到了翊坤宫。

    见年世兰正坐在烛火边,抚着一套骑装发呆,连皇帝进来也未察觉到。

    “怎的想起收拾这些了?”皇上也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温声开口问道。

    年世兰回神,也不起身行礼,只淡淡答道:“臣妾许久未曾骑马了。”

    皇上又想起那日年世兰撞柱自尽昏迷之前,有气无力地说出的那句话。

    “王爷,明日带世兰去骑马好吗?”

    这句话当时给他的震动,不亚于年世兰撞柱自尽的冲击。

    “朕还记得你刚入王府时,常随朕一道外出骑射,那时的你,当真令朕着迷。”皇上追忆。

    “这身红色的骑装,是你刚入王府那年,朕特意寻人为你量身定做,你穿上它翻身上马的身影,朕到现在还记得。”

    “那时的秋狝与冬狩,皇上都会带着臣妾去木兰围场,臣妾跟着皇上狩猎,年年都不落下风,有一年先帝爷还曾夸赞臣妾,巾帼不让须眉,那时的日子真好啊,若时间能够停止在那一刻,或是让世兰,在皇上最爱的时候死去,也好过现在……”年世兰说着便掉下泪来。

    “你若想再去木兰围场,待你生产完,出了月子,朕便带你去,你如今怀孕身孕,需要静养。”皇帝叹了口气,温声安抚道。

    “世兰便不去了,皇上也许久未去木兰了吧,若是皇上真心想带世兰去,便先替世兰去瞧瞧吧,瞧一瞧如今木兰围场是否还有当年四阿哥胤禛和年侧福晋的影子。”年世兰眼中蕴着泪,将落不落,含着几缕哀怨与爱意,定定地望着皇帝。

    “也好。朕的确许久未去狩猎了,再过几日便是冬狩的日子了。”皇帝沉吟许久,方才哑声道。

    年世兰不再说话,默默与颂芝一起,将那套已有些陈旧的骑装掸去灰尘,擦拭干净,收了起来。

    “世兰,时日还长,以后你与朕之间,再没有年家横亘,你便要为着些往事,一直与朕置气吗?”皇帝伸手覆上年世兰的手背,轻声道。

    往事?她的失子之痛,年家的血仇,以及这近十年来所受的蒙骗,她得知真相后决然自尽,到了帝王口中,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往事。

    年世兰苦笑,若是那日颂芝未曾拼死抱住她的双腿,若是那日她当着他的面自尽殒命,他可会有一分后悔?可会有一分愧疚?是否也是觉着,那都是些稀松平常的往事?

    “如今你身怀有孕,不正是你多年所求吗,天下太平,海清河晏,亦是朕毕生所求,为何你还这般放不下过去,你当真决心要与朕从此离心,形同陌路吗?”皇上痛心道。

    从此离心?形同陌路?如何能不离心?如何能不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