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企业家的点子比我们这些当干部的多这不奇怪,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嘛,更何况我们的企业家加来起那可就是千手观音哪。呵呵,葛书记倡导我们有这种自我批评的作风是值得提倡的,但是有一点我却不太明白,我们一方面号召招商引资,而另一方面,当我们把资引来之后,您却使劲的往外推,这算不算我们内部不团结?如果夸大一点的话,在外人眼里,这是不是大家在唱对台戏?甚至是相互拆台?”

      贾正道一改过去那种对葛顺平谦和忍让的态度,将身子后撤,说出这番话来之后,他异常的畅快,这似乎是他憋了好久的一肚子意见,此时发泄出来,那就像是肚子胀了老长时间终于可以痛快的放了一个屁一般。

      不得不承认,当贾正道撕拉下脸来与葛顺平一争高低的时候,所有在场的常委们都不由的紧张了起来,当然,也有人是想趁机看热闹。

      组织部长纪检书记都没有吭声,常务副书记只是拿着笔在那里写着什么,马长风则是点上了根烟吞云吐雾起来。在这几个人中,组织部长与纪检书记都很敬重葛顺平这样的书记,可是架不住贾正道与他们一直保持着比较亲密的联系,一般的酒局都少不了这几个人。而且,这是经济方面的方向问题,似乎与组织部长与纪检书记所负责的工作都不太靠边,所以,他们保持暂时的沉默也是情理之中。

      他们几个也明白,今天这个碰头会,是葛顺平组织的,他的矛头似乎只是针对着贾正道一个人,他们自然不想引火上身。更何况对于饮马经济的思路,他们目前也没有任何的谱气。

      只有马长风这个政法委书记才是葛顺平这条线上的人,但马长风也不说话。他是分管公安政法的,对于具体的经济大略他也不好插嘴,他也考虑过了,既然你老葛组织开会,有议题,有目标,那么,如何对付贾正道你自己应该事先早有准备的,这个时候他若是站出来帮腔,只能落个得罪人的下场。

      “老贾,什么叫对台戏?何谓拆台?难道说不管方向对与不对,大家都一个口径就算是团结了?”在思辨这方面,葛顺平明显要比贾正道的水平高,只是一句话,就驳倒了刚才贾正道的那番牢骚式的炮轰。

      “那葛书记你说说,我们招商引资对饮马经济有什么害处?”贾正道还是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其实刚才葛顺平已经把这个问题阐述得非常清楚了。目前他没有更好的反击策略,只能反复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葛顺平自然是思路清晰,不会让他用这一个问题牵着鼻子走,对于刚才贾正道的一番发难,他也只是笑笑:“关于这一点,我刚才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如果有谁还不明白,可以过后好好消化一下。”

      他扫视了一眼所有的人之后,又继续说:“大家可能会这样想,既然不让亚星投资饮马的房地产,那也可以投资这个报告里所提到的农业嘛。不错,要搞新型农业,真的需要资金支持。可是,大家不知道想过没有,人家来投资,那是来赚钱的,人家是投资人,那利润的大头自然是人家的。新型农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发展起来的,所以,并不需要大量的资金一下子涌进来。如果现在让外面的人投了资,到时候再想改变分红比例那可就难了,那样的话,我们的农民兄弟还能得到什么实惠?我的话就是一句:请神容易送神难。”

      葛顺平的一番话,的确是说到了问题的点子上来,但贾正道依然不想放弃挣扎:“照葛书记这么说,我们宁愿不求发展也不接受外面的投资了?”

      “我说过这样的话了吗?我们不需要大量的投资,但可以小范围的引进一些,而且在引进投资这方面,一定要保持一个不卑不亢的姿态,不能让人牵着鼻子走,一定要有我们的自主权才好。只有这样,我们当地的农民才会真正受益,不然的话,农民把土地出让了,结果什么也没有了,这是我们发展新农业的宗旨吗?”

      “葛书记与其说不让外人占了咱们的便宜,倒不如说只想让个别人受惠吧?据我所知,咱们的那个合作社只是名义上的合作,而事实上只是一个人说了算,至于那些把地贡献出来的农民只能得到固定的分红吧?当地农民又能得到什么额外的实惠?这跟外来投资又有什么区别?”

      贾正道的话不但与葛顺平针锋相对,而且直指坤子的合作社分红模式。

      而葛顺平依然是心平气和,脸上还带着微笑,现在他不怕贾正道把所有的问题都摆出来,这样他更有机会逐一反驳,免得他在背地里跟其他不明真相缺乏头脑的领导说三道四:“你这个问题提得很好。”

      说完这句评价之后,他并没有接下往下说,而是扫视了其他常委一眼,似在等着看有没有可以替他发表一下见解。

      “难道你们对这个问题就没有自己的看法?我记得合作社这个分红方案是拿到了县府办公会上讨论过了的。”葛顺平不急着说话,而是端起了杯子来掀起杯盖轻轻的喝了一口水。

      两个县委主要领导都杠起来了,谁还会那么不长眼倾向一方?

      这个时候只有马长风将烟摁灭了开始发言:“当时这个方案我也看过,我觉得不错,这样虽然表面看上去以土地入股的农民没有了经营管理的自主权,但事实上,利润决定了合作社的当家人必须按照科学的方法去经营,而且不论推行什么措施,都不会有大的阻力,便于发展。按说只要利益分配方案不违法,不是有失公平,那我们这些人就没有资格横加干涉,怎么分配利润,那是合作社与农民之间自己的事情,只要双方都满意了就成。这跟外面投资很不一样,至少合作社的利润那是算到我们本县经济效益里来的,合作社的当家人挣了钱还得在饮马居住,在饮马吃喝,据我所知,坤子还想根据合作社的效益状况来红参股的农民发放红利。所以说嘛,我觉得这个分配没有任何问题。呵呵,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啊,我不太懂经济。”

      葛顺平接着马长风的话茬儿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要发展,那就尽量先去搞那些亟待发展的模块,干自己人能干得了的事情,在资金缺口不很大的情况下,吸收一下外面的资金是完全可以的,这样,发展什么,怎么发展,怎么分配利益的主动权就牢牢的掌握在了我们的手上。”

      虽然马长风的话不轻不重,但对于葛顺平的支持还是很明显的,他的话就像是给一个近似平衡的天平的一边放了一个小小的砝码,立即让天平发生了严重的倾斜。

      贾正道明显感觉到了现场气氛的变化,只是马长风的几句话,就让局势发生了扭转,马长风在常委中的位置还是举足轻重的,其他人当然会顾忌到他的立场。

      “今天我们只是交换一下意见,不需要表决。我觉得吧,有问题,意见不统一不要紧,我们可以相互交流一下思想,免得发生误会。今天这份报告也只是起一个抛砖引玉的作用,各位可以动动脑筋,即使不负责经济这一块,也不妨参与一下意见嘛,其实我们做其他工作,也是为了经济民生保驾护航的,你们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