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拉,喀拉……”沉重的双脚踏上以灵石铺就的大道上,来人拖曳着的武器在地表刮过,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天门……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来人看着被飞来横祸劈断一角的天门,起初嘲讽地冷笑几声,以示傲气,后来,则变成嚣张至极的疯狂大笑,笑得根本直不起腰。来人实力深不可测,它只是在这里古怪地大笑着,却让在场所有人噤若寒蝉。
看看那平素总是萦绕着氲氤清气的缥缈天门吧!
它以极尽珍稀的材料堆砌而成,灵石灵材好似凡间沙土砖石般随意使用,堪称富丽堂皇的天宫盛景,世间所有的飞禽走兽、妖魔鬼怪在天门之上向“天宫”朝圣,对天宫内的神仙极尽虔诚。
然而,“天宫”虽远离尘世,高悬天际,却依旧无法脱离尘世的束缚,它能够被看得见、摸得着,有实体,那么,它就能被同质的东西摧毁,使其化为仅供后人凭吊的遗迹。
“天门”如此,“天穹宗”亦是如此,没有什么能够长兴不衰,也没有什么是永远天下无敌的,只需等待一个时机,那么,一切都会天翻地覆,万劫不复。
戴着兜帽的艾诺菲对此人的行径并无异议,她只是带领着自己手下的弟子们,侍立在道路一侧,恭迎此人的到来。
“艾诺菲,你见过真正的‘天’吗?”
它嘲弄地看着凡人竭尽所能,只为了更加接近那个完美的“天”,这样可笑的愚举,竟然在这处孤岛中不断上演,当真是可笑至极。
被点名的艾诺菲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我只是一个愚钝的凡人罢了,自然是不曾见过。”
“你若愚钝,那么世上再无聪明人,”它感受着天穹宗内存放着的无数天道残片气息,兴奋地在原地手舞足蹈,它欢畅地嬉笑着,好似一个拿回自己最心爱的玩具的孩子般,“早该这样了,不是吗?看啊,血流遍地,琼楼崩塌,多么美丽啊!”
它沉醉其中,竟一时忘记了,它的后面还有无数追随者,正等待着它的一声令下,便可长驱直入,了结万年夙愿。
“国师大人!我们何时才能进去?”为首的灰白色头发女子焦急问道。
它,又或者是……曾经的大邶国师——扈缓缓转身,那张隐藏在兜帽中,多年未曾外露的脸颊“看着”女子,雌雄莫辩的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余浪,你急什么呢?急着去见你那便宜徒弟么?”
此言一出,女子瞬间脸色苍白,她不忍看到世间生灵涂炭,也不愿多年理想一朝破灭,但她,似乎更不愿面对那个孩子,那个在阴差阳错间,成为了涡旋中央的苦命孩子。
“余浪,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对吧?”扈笑嘻嘻地说道,“我记得,你似乎一天都没有教导过她的修炼吧?那她与你而言,又有什么不同呢?”
余浪的身体晃了晃,她感受着从身后投来目光的同仁们,这些人中,有“野火烧不尽”的覆天军,有深居简出,神秘至极的七杀门,还有许多如她一般,因知晓了残酷的真相,而选择斗争的“仙门叛徒”,在这一刻,他们这群如同过街老鼠般的“仙帝余孽”,终于与月华教里应外合,成功攻破仙门之首的天穹宗,她本来应该高兴的,但是为何,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世间受苦难的人,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只是……”失踪在东海之滨多年的余浪头上已是灰白参半,她身着覆天军制式黑袍,长剑仍负于身后,却已经多年未曾出鞘,她抬头看着战火中的天穹宗,耳畔被惨叫与厮杀声萦绕,她怔怔出神,低声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她,六年了,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但她,是被我引入仙途的。”
“换句话说,是我害了她。”
听到余浪的话后,扈不禁噗嗤一笑,而后慢慢扩大,再次疯狂地大笑着,它在追随者的身上环视一圈,含笑道:“诸位,你们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是杀一人而利天下?亦或是维持着一潭死水般的表面稳定?”
全场静默片刻,人群中央忽而爆发出一阵狂叫,余浪愕然望去,却是号称“莽罗汉”的如露寺叛徒——法玄!
法玄身高九尺,满脸横肉,全身壮如铁塔,单手持握较普通武器大上两倍的月牙铲,他怒吼道:“那当然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万物无物不可杀!”
“此之为,七杀!”
藏头露尾无数年的七杀门,终于在这一天露出了它的獠牙与真面目,原来,七杀门表面上是六大仙门之一,其实内里早已成为了覆天军的据点,仙门与正统朝廷曾无数次追捕覆天军,但都被他们险之又险地逃走,老鼠再怎么逃跑,也总得需要一个老鼠洞,而远在西疆的七杀门,就是最大的一个老鼠洞。
若有一只老鼠出现在家里的时候,那你就要小心了,因为它还有它的子子孙孙有可能已经在被无意忽略的角落里安家置业,开枝散叶,只等主人家松懈片刻之时,便可倾巢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