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第二日清晨,太后殿内早早就忙活了起来,闵芙忙着伺候太后起身,其余的宫女们,有手脚迅速麻利地在殿内洒扫着的,还有拿着抹布神色认真地擦洗着角落灰尘的,虽然人多手杂,却也井然有序,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来。

    闵芙正低着头替太后上妆,手上的动作轻巧熟练,很快便完成了妆容,又从身边的小宫女手中取来各式珠钗步摇,笔画几下选了几个合适的就想替太后插上。

    太后却微微抬起手,闵芙立刻就停住了动作,垂下手站在旁边等着她下一步的指令。太后看了看镜子中的女人,岁月风霜并没有给这张脸带来太多的痕迹,她伸出手按住自己的眼角向上提了提,眼神里却只有冷漠“闵芙,你说哀家是不是真的老了?”

    闵芙的神色微动,走上前去继续用梳子替她篦头,轻声答道“太后,您春秋正盛,又何必出此伤感之言呢?”

    “哀家有时候觉得,是不是哀家老了,许多事情不该再如此干预,还是哀家逼得太紧,才让皇上将哀家的锋儿派到那荒凉之地,让我们母子分离,不得相见。”就算是再强势的女人,说道自己孩子的时候神色也是柔软的,她又摸了摸自己鬓边的头发,将一根银丝拔了下来。

    “太后,您当初同意让瑞王爷去边关,也是为了护住他的性命,皇上虽然多思多疑,但还是念着手足情分和太后的养育之恩的。”闵芙也不敢多说什么,也只能开口宽慰道,“太后还是先想办法解了苏贵妃的困境才好。”

    “我又何尝不想救悦儿,就算现在坐在皇后位子上的是她苏心宜,又如何能与悦儿相比,她才是我们苏家唯一的嫡女。”太后冷哼一声,话语间就透露出自己很看不上庶出的苏心宜,“只是盛儿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若是哀家此时劝得太狠,只怕更会引得盛儿更加厌弃悦儿。”

    “太后…”闵芙的神色暗了暗,“这么说,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呵,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太后摇摇头,伸手从身边的木盘里挑了个样式简单的凤钗递给闵芙,看她将其插在发髻中,其余种种便算是免了。

    这样的装扮对于太后的身份来说简朴了些,她却也不在意,伸出手由闵芙扶着站了起来,套上外头绣了金菊碧桂的罩衣“走吧,扶哀家过去,想必皇上皇后也等急了。”

    闵芙应了一身,便扶着她往主殿的方向走过去,一进门就看见凌盛坐在最上的位置,身边站着脸色苍白的皇后苏心宜。

    “太后驾到。”

    门口的太监传了声,凌盛见她进来才站起来,与皇后一同朝她跪下请安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嗯。”她点点头示意两人起身,目不斜视地掠过两人,走到做高处坐下。

    凌盛神色微变,回身朝皇后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两人一前一后在太后右手边坐下。

    方才看得还不是很真切,如今仔细看来才发现皇后的脸色着实有些不正常,神色也恍恍惚惚的,一副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样子。

    “皇后,这是怎么了?”太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开口问道,“身体不适就宣太医,堂堂一国之后病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大周无人,连个小病都治不好。”

    皇后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得罪了太后,但在她的面前,自己也只能持着恭敬温顺的态度,轻声应了句“儿臣昨夜偶感风寒,早上起身便觉得身体不适,在母后面前失仪了。”

    太后却不吃她这一套,继续冷声道“病了就该好好在宫里歇着,不如皇后现在就回宫休息吧。”

    皇后的脸色一白,有些为难地看向凌盛,对方却正盯着太后,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并没有注意到她。

    苏心宜垂下眼,伸出手轻轻握了凌盛的,对方像是这才注意到她,站起身朝着太后一拱手,隔绝了她冰冷的视线,语气恭敬道“母后,皇后也是念着母后召见,这才拖着病体前来向母后请安。皇后一片孝心,还请母后不要再为难皇后了。”

    “为难?哀家何时为难她了?”太后神色一凛,显然因为凌盛的出面劝说而怒气更盛,“皇上护着皇后是理所应当的,只是哀家已经年老,有些话不得不说,有些事情既然皇后不提,那就让哀家来提吧。”

    凌盛低下头,心里暗呼一声来了,面上还是恭敬地问道“不知母后所指何事?若真是皇后疏忽了,想来也是这后宫事务繁忙,一时间疏忽了。”

    听出他话中的维护之意,太后没有立刻接话,而是朝着闵芙点点头,对方一拍手,便进来几个端着茶杯的小宫女,给三人各上了一杯茶。

    她打开茶盏的盖子轻嗅,感叹了一句“好茶”,又朝着两人道“皇帝不需要如此紧张,哀家所言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是哀家这次新得的茶,皇帝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