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溪位于怀城西北,中有数条支流青山环抱,山间常年薄雾不散,若无识路者引渡,轻易便迷于雾中,运气不佳者陷入暗流涌动处,甚至有性命之忧。
昨日入夜之后,凌夜澜曾取下明镜台,果见韩星魔态复生,面无血色双眸猩红。明镜台甫一挂回脖子,血魔气立刻缩回体内,从外表上看来与常人无异。
将此物赠与他的人,并无半分恶意。
“此去桃源村危险重重,血鬼……活死人会通过嗜咬将魔气导入活人体内,这也是导致你如今模样的真因。入村之后勿要离开我身边,明镜台你好生保管,千万不要丢失。”
他二人到时,溪边一人负手而立,儒衫羽带风中飘飞。
“钟道友。”凌夜澜率先招呼。
钟雨眠睨了他一眼,目光回到溪面。两三朵桃花似旧春遗珠随波漂流,两岸平地无桃树,前方重重青山影,这些桃花极有可能来自桃源村。
“你们来之前我便往桃源村方向打探过,群山之间雾气弥漫,风诀无法驱散,我以天眼观之,亦无法辨清方向。明显是有人故设迷障,除了韩棋我想不到其他可能。”袖中手握成拳,钟雨眠沉默半晌,道:“对不起,以我的能为无法破解此阵。”
“我虽不了解阵法,也知以地势、气候等自然条件布阵,想要成型少则数月长达数年。若是片刻便给我们破解了,只怕对手过于庸碌。”凌夜澜拍拍钟雨眠肩膀,笑道:“修仙之路,不败尽人间强者,拿什么抵御天威?”
不过昨日才相遇,竟似已习惯这人天塌不惊的性子,钟雨眠抿直的唇线跟着一松,转开目光,道:“这还用你说,我早就想到法子了。”
凌捧场愿闻其详,钟雨眠道:“按理说,桃源村半年前便已生变。然而我问过店家,酒楼里的桃花酒都产自桃源村。这半年来桃源村与外界的联系并未彻底断绝,据店家所言,村人数日前还曾至怀城卖酒,一切形迹与常人无异。他还言道桃源村与世隔绝,外人不敢自行渡越山间迷雾,若想入村拜访,只能辰时在渡口等待引渡人。”
从来都是凌夜澜带队,一下子遇到王者队友,划水之心萌动:“我就知道,与钟道友结伴,万事不用愁啦。从现在开始,钟道友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我飞天绝不遁地!”请让我偷偷点个跟随。
一旁的韩星心道:“钟道友所言与凌道友不谋而合,可凌道友却自谦不语,定是愧疚于昨日冲撞。”又见钟雨眠虽然冷哼不屑,周身气势却不再咄咄逼人,甚至容忍了凌夜澜勾肩搭背,不仅暗中佩服——凌道友人缘真好。
三人候至辰时,果见青山后方转出一艘渔船,撑船人斗笠蓑衣。船系渡口时,韩星上前交涉,渡船人说一口怀城方言,凌夜澜与钟雨眠两个外地人听不甚清,两人叽里呱啦一通,韩星道:“他说可以载我们去桃源村,半个时辰后开船。”
上船前,钟雨眠道:“你如何说服他的?”
“我就告诉他,我们是去桃源村探亲。”韩星与撑船人对答时不及细想,此时隐觉不妥,便道:“他问我村中亲眷是谁,我……我报了韩棋的名字。”
然而撑船人不觉有异,反而轻易便同意了载他们去桃源村。
凌夜澜笑道:“请君入瓮呀。”
“哼。”钟雨眠甩袖,当先踏上渔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韩棋真的藏身桃源村,我倒要看看他耍什么花样。”
船入群山怀抱中,雾气漫上视野,凌夜澜极目望去,只见山影水光,如入写意绘卷。撑船人目不斜视,渔船似有无形之线牵引。钟雨眠眉心红痕灼灼,即使浓白雾中也甚是醒目。进入迷雾之前,钟雨眠便开了天眼,突然,他神色一变,挡在凌、韩两人身前,牵住二人衣袖。
“何事。”凌夜澜正色。
“你看水面。”这一句是传音入内。
凌夜澜瞥了眼船头的撑船人,此时船已深入雾中,前不见尽头,后不见来路,四周一片白茫,溪水深不见底,连倒影都模糊不清。
“水中有东西?”
此方出奇阴寒,溪水的可见度与深度并不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