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夜渐渐深了，赫舍里氏寝宫的灯依然亮着。
“主子，你也该睡了，明儿还要去乾清宫呢。”说话的人是坤宁宫的一等宫女之桃。
赫舍里氏早已卸下了钗环，去掉浓妆以后的脸庞格外苍白，此时正心不在焉的盯着手里的一只小鞋子愣愣的看着。
“主子....”之桃还想再劝，却见之柳向她使了个眼色，只好闭口不言退了下去。
“之柳。”等殿内只有她们二人时，赫舍里氏方才开口说话：“过些时日给阿玛他们传话，就说本宫有意让家中二妹入宫，叫他们早些准备着吧。本宫也会挑个日子宣二妹入宫，为她铺路。”
之柳猛地抬头，似有些不相信：“主子，您决定了？”
“之柳。”赫舍里氏轻叹一口气，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之柳忙走过去。
赫舍里氏拉着她的手叫她坐下，目光悠远：“之柳，我入宫也有十年了。这十年来坐在这个后位上，无一刻不是战战兢兢。入宫的时候额娘也告诫过我，我入宫是为了赫舍里氏的荣耀。我不光要坐稳这个后位，还要生下一个皇子，这个孩子可以不是太子，但他未来必须是赫舍里氏在前朝的依仗。”
之柳握紧她的手，眸中隐隐有泪光闪烁：“主子。”
之前陪着赫舍里氏入宫的其他宫女因为已经过了二十五岁，全都出宫了，只有她是自愿留在宫里侍候。她跟着赫舍里氏那么多年，自然知道她的性子，也知道她已经在腹中胎儿和自身安危中选择了谁。
赫舍里氏低了一低头，眼眶也渐渐红了：“之前承祜夭折，就算阿玛不说，我也知道他是极为失望的。还有皇上，皇上幼年登基，前朝一直不大安稳，有了嫡长子，就可以完全拉拢赫舍里一系的大臣。可惜我的承祜最终还是夭折了。”
“主子何苦为旁人想这么多呢？”之桃哽咽的看着自家主子，她总是把别人的想法看的那样重要，从未关心过自己的感受，眼下为了一个赫舍里氏的荣耀，竟要生生把自己的性命给了出去。
“赫舍里家想要阿哥，可以直接把二格格送进宫里来，她有了孩子，自然可以养在主子宫里。太医都说了，您的身子骨还没好，眼下怀孕，胎儿可以健康长大，您的身体却会日渐衰弱，这不就等于让您直接去...”
后头的那两个字她没忍心说出来，可主仆二人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之柳。”赫舍里氏缓缓摇摇头，沉重道：“来不及了。二妹如果现在入宫，有永寿宫，承乾宫，翊坤宫在，也得不了皇上的宠爱。就算侥幸得宠，也很难会有身孕。何况，皇上和赫舍里家需要的不是庶子，是中宫皇后所生的嫡子，这个孩子我必须要。”
“主子，”之柳忍着眼泪摇摇头，还想继续劝，却被赫舍里氏一个眼神止住了。
“之柳，我都想好了，你别再劝我了。”赫舍里氏抬手替她擦去了眼泪，随即低声道：“你现在悄悄出去，去库房里把我刚入宫时带着的那两个小香炉取来。”
之柳一怔，疑惑的看向自家主子。那香炉是赫舍里氏入宫时福晋给的，那时主子年幼，福晋叮嘱说主子年龄太小，日后长开了和皇上圆了房，也不能太急于有孕，所以特意命人打早了两个小香炉。其上的涂料极为特殊，日日用着可以避免女子有孕。
不过自从十五岁过后，主子就再没用过了。
现在主子又怀了龙胎，这时候把这香炉取出来做什么？
之柳站在原地没动，不放心的看着赫舍里氏：“那香炉，福晋说对身体无害，可您如今还怀着身孕呢.....”
赫舍里氏看着她摇摇头：“放心，我不用它。”
之柳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出去取了进来。然后远远地把那两个小炉子放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