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的话像是钢针一般,正巧戳中了我心里最要命的部分。
所以此刻我心里难受,很难受,非常难受。
其实自从在高速路上发生那次围堵事件后,我和老古他们,已经朝陈中海身上猜测过不止一次了,只是出于某种心理作用,我一直不愿意相信事情的真相真会是如此。
但是当发生了眼下这一连串的事件,我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时,不得不承认,我有些无法接受。
阳光下,我还能回忆起在市立医院走廊最初见面时,那个看上去普普通通,为人谦虚客气的陈中海;那个因为我挨了一耳光,就要为我去砍蔡亮手的陈中海;那个跟我散步聊天,讲自己过往,讲人生道理,对我而言如兄如父的陈中海;那个被迫假装落魄,在我家住了好久的陈中海…那个其实根本不在乎我生死的陈中海。
确实如阿三所说,那天在高速路上,老古他们稍微有人偷一下懒的话,我至少也得中上一两颗子弹。
我可不是他们,即使没有亲自试过我也知道,我肯定没有如他们一般,可以靠肉身硬抗子弹的本事。
哪怕是最普通的枪,最普通的子弹,也足够能要了我的命的。
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为了得到老古他们身上的利用价值,为了他自己的‘洗白’,我,超哥,陈浩北,我们的命在他眼里就真的什么都不算吗?
我压抑着随时有可能爆发的情绪朝自己家走去,进电梯,上楼,却发现我家门是开着的。
走近前一看,小玉正在我家客厅里坐着。
看到我的样子,小玉玩味的笑了笑说道“你要不要先去洗把脸?”
我点点头,同时有点哽咽的问道“你咋进来也不敲门?我家没丢东西吧?”
小玉一耸肩答道“行,还能开玩笑,看来状态不错…小双说你心情不好,她让我过来开导开导你。”
我没问他是怎么跟小双通上话的,反正或者用手机,或者用他们的叫声,他们都能在相当简短的时间内完成足够内容的交流。
所以我也没多追究,毫不见外的直接撇下他,进了卫生间。
洗脸,放水,用冷水泡脸,泡脑袋。
脸上湿了很久,是不是有眼泪趁机偷偷掉下来过,我不知道。
终于确定自己的情绪已经足够稳定后,我才擦干净脸,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回到客厅,坐在了小玉身旁的椅子上。
“针对你的症状,我们来个谈话治疗吧,来,跟玉大夫说说你的心事。”
小玉开门见山的调侃着。
我仔细想了想,然后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从小…”
“你从小就没得到过真正的父爱,‘父亲’这个词,对你来讲就是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的灾难。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你最羡慕的就是那些没有父亲的单亲家庭的小孩,甚至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对吧?”
小玉打断了我的话,但他说的却正是我想说的,所以我只能是点点头表示同意,不做任何反驳。
“后来长大了一些,你发现并不是所有的‘父亲’都和你那个酒鬼父亲一样,对其他很多小朋友来说,‘父亲’这个词,跟你的理解完全是不同的含义,所以你开始重新思考这一切。当你发现之所以你的父亲让你如此痛苦,只是因为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而一个合格的父亲对一个家庭来说,是多么重要时,你便开始渴望能像其他正常家庭的小孩一样,得到正常的父爱,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