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前走了个拐路,去县委同林国栋说了这回事。

    林国栋听得都愣住了,“啥?不是说那罐头不能吃吗?咋咱娘还吃了?”

    林国华一脸不好意思,“国芝说煮煮就能吃……”

    “都是些啥玩意儿啊,煮煮就能吃?耗子药煮煮也能吃?县里三令五申地说,那些罐头都是变质的,吃了之后肯定会坏事,别人都听话不吃不碰了,咱娘还在那儿咣咣吃了两大瓶?这要是传出去,怕是得笑死个人!”

    林国华见林国栋的嗓门引来不少目光,连忙按了按林国栋的肩膀,叮嘱道:“哎,多亏你媳妇儿有本事,人已经救下来了,在县保健站呢!你也别着急,回去上班儿吧,等下班之后再去保健站看看。我回去拿钱和给咱娘做饭,得熬那什么焦米粥,不在你这儿耽搁了。”

    “咱娘的饭就不用你们做了,我回去同我媳妇儿商量吧,你们来来回回跑太麻烦,饭做好拿来就凉了……”

    林国栋自个儿觉得这事情难度不大,但林国华和林国夏兄弟俩听后却齐刷刷地给了她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

    林国夏问他,“老三,你媳妇儿那么凶悍,那么难说话,那么不近人情,会答应么?”

    “哎呀,你们说出这话来,就是不熟悉我媳妇儿,你问问国材,我媳妇儿难说话么?国材肯定说我媳妇儿最好说话。她就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同谁不对付,自然不摆好脸,但同谁关系好了,那也是真心实意地好。我同她认真说,她不会不讲理的。”

    林国华道:“那是你媳妇儿,我们熟悉干啥?不过既然老三你都这么说了,我和老二也就不再犟着了。这样吧,生产队上刚分了黄豆,我们待会儿送钱过来的时候,给你们拎几斤黄豆过来,也不让老三你夹在咱娘和你婆娘之间难做。”

    林国栋嘿嘿一笑,没吭声。

    要是家里拎二斤黄豆过来,他在叶知秋面前也有脸,不然拿老叶家和老林家一对比,他自个儿都觉得抬不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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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林国夏和林国华,林国栋想着办公室内的那一摊烂账,虽然头疼无比,可还是得迎头面对。

    仙台罐头厂的破产重组牵连到的问题太多了,管理层肯定得从头到尾清理一遍,还有那些工人。

    作为伴随着共和国一起发展起来的食品厂,仙台罐头长里有许多的老员工,这些老员工的资历足够,进取心没多少,干活儿多少有些拖沓和不尽力,在岗位上混日子得居多。

    林国栋想着把这一茬人都给换掉,但这一茬人里头有不少都是各路领导找关系塞进来的,某个镇长家儿子,书记家大外甥,县长家小姨子……清理掉这些人的难度可不是一点半点。

    林国栋原先想的是找这些人谈话,让这些人明白‘大势所趋’,然后知难而退,可谈了两轮后,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这些人的脸皮了。

    准确来说,这些人为了保住工作,都不要脸皮的。

    他同那些人谈集体荣誉,谈奉献,那些人都能厚着脸皮应下来,还使劲儿地往自己头上戴高帽子。

    “林县长,您不要这么夸我了,我知道我身上这些优点都有,但您这么夸的话,还是让我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

    “哎呀,林县长,您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高兴事儿了?咋见面就这么夸人呢!”

    林国栋心里的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强颜欢笑着把这些人送走,回头就祭出了大招——他给老领导孟首长打了个电话。

    孟首长接到林国栋的电话还挺诧异的,“喂,小林啊,遇到什么事儿了?”

    “哎呀,没遇到什么事,就是想同老领导您叙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