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知月从卫生间走出来,手机的震动声已经停止了。她拿起手机见是陈逸明的来电显示,快速给他回拨了过去。然而,当那头接通的时候,传来的却是一道焦急的女声。
“喂,是姚小姐吗?你的先生现在在一院抢救,请你马上过来签个字。”
像是一道晴天霹雳,姚知月瞬地头晕眼眩,心脏砰砰地用力跳着,全身的血液似乎凝固了起来,连脑子都无法转动。
挂断电话,姚知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连拖鞋都来不及换,穿着家居衣服一路驱车赶往医院。
来到医院,姚知月的脸色一片煞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到抢救室门外的走廊上,也不知道是怎样在手术说明书上签字的。
“病人腹部被刀捅破,失血过多陷入昏迷,正在抢救中。”护士的话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渺茫地传入她的耳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手术室的门口上依然显示着红灯。此时,她的脑海里根本不是想着追究前因后果,分分秒秒想着的是,他千万别出事!
到后面,姚知月的神情渐渐恢复了血色,也变得冷静了下来。她的眸光从焦灼担忧倏尔变得笃定平和了。是那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能坦然面对的平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门外的红灯终于变成绿灯了。姚知月像弹簧一样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疾步走到医生面前,“怎么样了?”
话说出口,她为自己那颤抖得不成样子的略写沙哑的声音感到吃惊。看着她赤红的双目,还有隆起的小腹,医生疲倦的神情有所动容,宽慰道:“病人脱离危险了,内脏并未被伤到,只是创口面积大需要手术缝合。现在血液循环也恢复正常了,只是身体还很虚弱。”
姚知月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眼泪这才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哽咽道:“谢谢,谢谢医生。”
医生和护士离开后,姚知月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走了,她像是一具被抽走骨架的皮囊,瞬间瘫坐在地上,这才发觉手脚已然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怎么也停不下来。
收拾完手术器械的护士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将姚知月搀扶起来坐在椅子上,被她的样子吓到,情不自禁地问道:“在手术的过程中,你冷静的样子让我觉得有点冷酷,怎么这会儿他脱离转危为安了,你反而哭得不成样子?”
姚知月胡乱抹了一把眼泪,破涕为笑地说道:“我那会儿想的是,他要是有个万一,我的人生也没意思了。”
护士惊愕地看着姚知月,片刻恢复了常色,拍了拍姚知月的手背,“你这肚子应该也有四五个月了吧,就没有想过孩子?”
姚知月一愣,双手覆盖在小腹上,眼圈又一下子红了,眼神渐渐变得飘忽不定,喃喃低语道:“我不知道。”
护士起身站了起来,“我也是个妻子和母亲的人,非常能理解你那个时刻的感受。放心吧,好在一切都没事了。”
陈逸明终于从手术室里被送到了病房,姚知月紧跟过去,看着陈逸明脸色苍白,眉头紧皱的睡容,那种失而复得和细思极恐的心理同时涌上她的心头,让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言语。
短短一天,姚知月跨越了生死界限。抬头看着窗外一片繁星的夜空,几乎觉得不真实,好像她的时间一直被定格了,等重新启动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已然是沧海桑田。
姚知月这才感觉到了身体上的疲惫感,就在这时,她的肚皮轻轻动了一下,而后又是一下。姚知月的心头瞬间被一层温柔和喜悦覆盖住。
她一手轻轻摩挲着肚皮,一手温柔地握住陈逸明的手,悲喜交加地说道:“逸明,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和孩子一直都会陪在你身边的。你知道吗?小家伙刚才踢我了。”
姚知月趴在病床前睡着了,就这样一直握着陈逸明的手到了天亮。
陈逸明的眼珠在眼皮下轻轻转动了两下,手指微微张开,却觉得被人握住。他虚弱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姚知月熟睡的侧脸。
看着妻子紧蹙的秀眉,还有一下子消瘦得明显的小脸,陈逸明满眼心疼。他觉得自己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全是血腥和挣扎,更多的是姚知月那绝望和不舍的呼唤声。
他很想马上将姚知月拥入怀里,那种害怕再也无法触碰到她的恐惧吞噬着陈逸明的心。可是,他实在不忍心把姚知月吵醒,只是安静地享受着这样一刻美好宁静的时光。